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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沧海一粟(3)

第七章 沧海一粟(3)

“刚刚那只是个比喻,让您更好理解而已。真要搞清楚的话……还是从头说起吧。还请您耐心一点,不要打断我的讲话。”

妮莉斯突然感觉吊在那里的家伙流露出深海祭祀般的自信,似是信心满满地教授学生课程。她不太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。然而是她把伊其然吊到石窟的水潭上,现在没有余力去挪位置,只好忍气吞声。

“这位小姐是这里人类称为拟人舰船的存在,是人类造出来为他们服务的,俗称舰娘。到这儿可以理解吧?”

妮莉斯回味了一下刚刚的话,右手搭在唇前略加思索。

“等一下,为人类服务?”

“是啊,作为武器。”

被吊在半空并不影响伊其然点头,他如实地回答。

“这样的孩子被当做武器?!”

三叉戟重重地锤在地上,金铁之声回荡在石窟里。

震惊的妮莉斯难以想象,受到海洋祝福的人竟然会被那群原始的猴子奴役。

果然那些猿猴比她所想的还要粗暴野蛮。

“温蒂妮小姐,我理解你的心情。不过现在再愤世嫉俗也没用哦……”

伊其然在牢笼里晃了几下,出声提醒妮莉斯集中精神。

“然后是舰娘的构造。舰娘的核心是心智魔方,就像心脏和大脑——嗯,心脏和脑袋一样的存在。”

为了说的通俗易懂,伊其然尽量用二者都能直观感受的事物类比。他不清楚眼前的人鱼是否有心脏的概念。

望见妮莉斯点头后,伊其然很庆幸这方面还能有共同语言。

“接下来是重点,”

若是身体自由,伊其然很想推一推眼前并不存在的眼镜,然后用木棍敲敲石壁营造点课堂的氛围。

“舰娘的身体是由人类经过加工的石头和钢铁建造的。”

“石头和钢铁也能变得像血肉一样柔软?”

“是的。”

妮莉斯不可思议地回头望着身后的小天鹅,欲言又止。她很像现在去碰一下那滚烫的身体,在触碰柔软肌肤的同时,戳穿那只猴子的谎言。可这荒唐的言论却带着神秘的力量,让她渴望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。

“这做得到吗?”

“当然。”

伊其然理所当然地晃荡了下身子。

“沙子成堆的时候比石头要柔软吧?”

“没错。”

“舰娘的心智魔方把人类给予的石头和钢铁,磨成比沙子还小的颗粒。这些细小的颗粒一团一团粘在舰娘身上,就形成了现在的身体。”

“等一下,”

妮莉斯抬手制止伊其然的发言,她终于发现谎言里的破绽了。

“听你的意思,舰娘身体和脑袋的不是同时产生的?”

不然哪有脑袋改造身体这一说法?

“没错,身体建造完成之后,舰娘的心脏和脑袋才会被放进去。随后心脏和脑袋会再度改造身体,让它变得柔软,和人类一样。”

“那……舰娘是先产下身体,再产下脑袋的?”

妮莉斯一步步深入,觉得就要拆穿这只猿猴的胡扯了。他只是在随意地拼凑零散的语言,试图拖延一点存活的时间。

伊其然听了这个奇怪的比喻,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
“舰娘是先有脑袋,之后由人类帮助造出身体,再把脑袋放进身体里去的。”

“胡说八道!就算先有脑袋,脑袋离开身体不早就死了吗!”

简直匪夷所思,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样的怪物!

妮莉斯无法想象掉落的头颅被重新装回身体,那人(鱼)还能活蹦乱跳。

“所以说舰娘不是人类,也不是人鱼。她们的存在形式就是这样,您不承认也没用。”

伊其然并不顾虑妮莉斯的动摇,如陈述理所当然的公理般自在。

“您要是下得了手,切一小块小天鹅身上的肉,放在手里碾一碾就知道了。”

“用心险恶的家伙,你想让我杀了她吗?”

“所以我才没说这种最直接的验证方式啊……”

望着动不动生气的妮莉斯,伊其然烦恼地垂下脑袋。这种验证方式是最简单粗暴的,可从目前观察看来,妮莉斯不可能会这么做的。

“我不能相信你。”

妮莉斯高举着三叉戟,摆出战斗的姿态,抛下强有力的话语。

“你刚刚的话,没有依据,太过简单,相当于什么都没解释。”

“因为要说的通俗易懂啊……”

不仅仅是科技水平的差异,连科技发展方向都不一样,遑论跨越种族的语言障碍。

在这样的情况下,伊其然觉得能说明白到这个份上,已经仁至义尽了。

“通俗易懂的我都知道了,你就在这基础上继续说。”

妮莉斯脸色渐渐平静下来,她决定更用心地去寻找破绽。因为只要是胡诌的话语,言多必失,必然能从中找到破绽。揪出了谎言,惩罚就无话可说。

伊其然闻言,懒散的眼睛里突然爆出狂热的火花,十分激动地接过话茬:

“哦,您的意思是,要听专业点的?”

妮莉斯见过这种激情四射的眼神,她曾在德高望重的卫队长眼中见过一次。那是在卫队长在公开场合,述说传奇中的人鱼英雄的时候。

“是。”

妮莉斯有把握看穿对方的谎言。就算听不懂,只要观察讲述时的态度,也能推测他是不是在撒谎。

“哎呀哎呀……”

伊其然露出欣慰的笑容,目光兴奋地上上下下打量起妮莉斯,隐藏着要将她全身看透的狂热。

这放肆的目光让妮莉斯下意识护住身体,嗔怒地回击。

“你在看什么!”

“我只是没想到,第一堂技术课会是给人类之外的存在讲授啊。不过也好,免得出什么岔子……”

伊其然的述说间混入复杂的情感,

“真是的,那帮家伙应该多努力些啊。现在连个外来人都比你们要用功啊,这算起来,四舍五入损失过亿啊……”

“你再不说,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!”

妮莉斯不耐烦地拍打着尾巴。

“嘛,遇见有共同话题的知音,兴奋是人之常情吧。”

“谁和你……”

“顺便问一句,真不能解开我的绳子吗?这样很影响讲授效果的……”

“你想得美啊!”

妮莉斯已经顾不得矜持,赌气地大喊起来,试图压过伊其然的声音。波浪般的海浪长发在背后甩来甩去。

三番五次无视她的抢白,让妮莉斯焦躁到了极点。她只想快点拆穿无聊的闹剧,让这只猴子乖乖听话,吐出有用的情报。却总在不经意间被牵着鼻子走。

“好的好的,请不要生气……”

伊其然很想举起手示弱,可被绑在那里根本动不了,他只能用弱势的语气以示歉意。

“不过,听不懂不能恼羞成怒攻击我……”

“快·一·点!”

妮莉斯一字一顿,狂怒的心情随着波动砸到伊其然心里。三叉戟在地上反复跺出铿锵之音,回荡在幽闭的石窟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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